【湛澄】信仰（下）
*本章羡澄主场
*魏哥本章杀青，下章完结
*废咸鱼已放弃治疗눈_눈
修仙之人远没有世人所想的那么超然物外，他们为了一己私欲甚至比凡人更加不择手段。正所谓墙倒众人推，云梦江氏位列仙门四大家族之一，曾经是众人不可企及的存在。而现在，江枫眠和虞紫鸢已死，虽说有金氏和虞氏帮扶，但江澄到底年少，又能成什么事？不少人怀着这样的心态，准备看云梦的笑话，还有些贪心的，顾忌着吃相，想借着射日之征趁乱分一杯羹。
蓝湛自江澄回来后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关注着他，所以周遭那些针对江澄或者云梦的恶意他看得非常清楚，一开始他还担心，以江澄这般锋芒毕露的性子，怕是会与这些人起了冲突。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江澄非常聪明且能忍。
江澄确实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他首先是云梦江氏的少主，其次才是江澄。话又说回来，其实蓝湛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这是他出于对江澄的了解而做出的合理猜测，只是他了解的是江澄，不是云梦少主。
江澄可以不问缘由地对任何一个敢挑衅云梦的人出手，但江氏少主不会，他会权衡利弊，做出最利于云梦的决定，他的举动看似任性张狂，实则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内。江澄不像魏婴，魏婴的行事风格向来被江枫眠称赞，说他深谙“明知不可而为之”，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实际上不过是因为魏婴此人潜意识里根本无所顾忌罢了。
但江澄不同，江澄在乎的太多，顾忌的太多，与其说他不懂江氏家规，不如说他不敢“明知不可而为之”，因为他怕他践行家规的代价是整个云梦。所以，说到底，江澄或许不是合格的江家子孙，但他却是优秀的一宗之主。
江澄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无法让这些人闭嘴，所以他冷眼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将他们一个个记在了心里，发誓有朝一日要让这些人后悔生出这些心思。
在后来的射日之征中，他频出奇计，战场上凌厉狠辣的一鞭一剑，令人闻风丧胆，与此同时，他在暗处的布局更是助他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所有对云梦不怀好意的仙门世家。自此，再无人敢轻视云梦，而三毒圣手之名，亦是响彻云霄。
魏婴回来的那天，正好是江澄与蓝湛计划夜袭温晁藏身的监查寮的日子。然而不及两人动手，入目皆是一片惨烈，让人不寒而栗。江澄设想过无数种与魏婴重逢的场景，甚至想过也许再无重逢之日，却唯独没算到眼前这一幕。
眼前这个人陌生的令江澄遍体生寒，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江澄从未见过的。身形纤长的青年一身黑衣，腰间横着一管笛子，那张曾经神采飞扬的脸此时显得俊美苍白，当初明朗的笑意如今杀意森然，邪气四溢。
江澄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魏婴，挥开了蓝湛阻拦他的手，一步步朝魏婴走去。而魏婴在见到江澄时，自然地收敛了周身冷冽的气息，一双桃花眼渐渐漾起柔和的笑意。他张开双臂，本想将人拥入怀中，却没料到江澄一拳挥来：“你还知道回来？！”
魏婴侧身闪过一击，顺势握住江澄的手腕，一把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混蛋！放开我！”江澄怒极，想要挣开魏婴的怀抱，却反被禁锢，丝毫不得动弹。
魏婴抱着江澄，轻拍着他的背脊，在他耳边一遍遍低声呢喃，“对不起，我回来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动作熟稔的就像曾做过千百次。
江澄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如果不是两人离的这么近，或许连他也发现不了江澄细微的颤抖，和那一声轻到不可思议的“你终于回来了”。
魏婴收紧了抱着江澄的手臂，将他按在自己怀中，一边亲吻着他的头发，一边眼含挑衅地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蓝湛，仿佛宣誓所有权一般，笑的无比嚣张。魏婴钟情江澄，却也艳史无数，风月一事无人比他清楚，蓝湛眼中那些情绪，魏婴只一眼便明了。
后来，鬼道大成的魏婴成了射日之征的中流砥柱，他仿佛做到了他曾对江澄说的：将来你做家主，我做你的下属，一辈子扶持你。
那时的云梦双杰当真是风光无限啊，江澄以一己之力重建了莲花坞，魏婴就率领万鬼射日为云梦立威，那时的他陪在他身边，配合默契，一句儿时戏言，却成就了一段传奇。
而蓝湛，就像是这段传奇的见证者，从头到尾他都在远远地看着，看着江澄逐渐崛起，看着他再次耀眼夺目，看着他朝身边的人笑的明艳，就这么，远远的看着，看着他的光重新拨开云雾。
可惜，天道如此可笑，人心如此可憎。
树大招风的道理，江澄不是不懂，仙门世家的野心，江澄不是不知，他无数次想劝诫魏婴，可他也知道，魏婴终归是回不了头了。江澄到底年轻，他以为就像重建云梦一样，他也能凭一己之力护住魏婴。
所有人都在逼江澄交出魏婴，包括魏婴自己，可江澄硬是咬紧了牙关，死撑着。魏婴大概是真的心疼江澄，才会一边哄劝着江澄，一边叛出了江氏。从小到大，魏婴决定的事，从来无人能劝住，江澄所幸也就随他去了，他想着，只要云梦还未将魏婴除名，那他魏婴就始终是云梦江氏的人。
直到金子轩身亡，江澄才恍然觉得，有些事开始脱离掌控了。
各大家族扬言要处决温氏余孽，诛杀夷陵老祖。江澄冷笑着，看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自诩除魔卫道，到头来，逼杀的不过是一群老弱妇孺和他们的守护者罢了。
乱葬岗上。
“你若执意要保温家的人，我便保不住你！”
“不必保我，弃了吧。”魏婴别过头，不忍再看江澄。
江澄咬着牙，气的双眼通红，沉默地对峙半晌，最终还是拂袖而去，“混账东西，惹事精！”
不夜天城的誓师大会，意外来的如此突然，谁都没想到江厌离会突然扑过来替魏婴挡剑。江澄抱着浑身染血的阿姐，大脑一片空白，他早就跟魏婴说过，他保不住他了，可那混蛋不信邪，偏要一意孤行。看，现在他连自己的阿姐都保不住，又要如何去保别人？
当阴虎符合在一起的那一刻，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不愿回想的一场噩梦，狂化的魏婴像是挣脱了枷锁，要让所有人陪葬，想拦他的人有心无力，能拦住他的却有力无心。
一片混乱惨烈之际，蓝湛出现了，不顾自己快要枯竭的灵力，态度强硬地带走了魏婴。
蓝湛将魏婴藏到一个山洞，握着他的手给他传送灵力，嘴里还不断叫着他的名字，而魏婴就像是失了魂魄的人偶，呆呆地坐着，从始至终，他对蓝湛重复的只有一个字。
“滚。”
“魏婴，魏无羡，你别死……”
我答应过他，要救你一命。
不夜天誓师大会前夕，江澄独自一人找到蓝湛。
“含光君，江某今日来此，有一事相求。”
“何事？”
“江某希望含光君能救魏婴一命。”
“为何？”
“你救他一命，我欠你一个人情，道义之内，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我并无所求。”蓝湛抬眸望着江澄，神色淡淡。
江澄沉默地看了蓝湛半晌，松开了被咬的毫无血色的下唇，低下头，让人看不清神情，然后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求你……”
江澄膝盖微弯，这是一个准备下跪的动作。
蓝湛猛地起身，一把托住江澄，脸色十分难看，冷声质问江澄：“你就这么在乎他？你能护他到几时？”
江澄看着蓝湛，道：“不劳费心，你只需回答，救或不救？”
蓝湛额角青筋暴起，咬着牙，半天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字：“救。”
“多谢。”
蓝湛为救魏婴，重伤自家三十多位前辈修士，事后甘受戒鞭，长跪规训石前。世人都道，含光君对夷陵老祖，当真用情至深。
再后来，不等各大家族齐上乱葬岗围剿，魏婴就先下定决心要毁掉阴虎符。他大概是能预见自己结局的，所以他想最后再见江澄一面。自从江厌离身亡后，魏婴惧怕面对江澄，可他又疯狂地想看江澄一眼，想的心都发疼了。
于是，他厚着脸皮，道：“晚吟师妹，你都给我收尸这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次。”
最后一次了，真的，这次不骗你……
江澄收到魏婴的信后，来不及思考，就匆匆赶去乱葬岗，御剑的速度已经被加到极致，可江澄还是嫌慢。此时他脑中想的忧的全是魏婴信中透出的不详，他不敢多加猜测其中深意，生怕猜测变成现实。
阿姐因他而死，江澄明明是该恨魏婴的，可是啊，人的七情六欲，有哪一样是自己能控制的呢？
江澄的确恨魏婴，可他也同样爱着他，在他最美好的少年时光中，到处都是这个人的身影，而在他慕少艾的年岁里，也是这个人，带他初识相思。
所以，该如何恨，又该如何爱？但无论如何，爱恨交织的，总是最为刻骨铭心。
当江澄赶到的时候，魏婴正被万鬼反噬。江澄一手紫电一手三毒，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将魏婴护在身后，疯狂砍杀那些试图靠近魏婴的走尸。
江澄一边杀，一边骂：“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能控制住，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
你这个混蛋，又骗我！
魏婴奄奄一息地靠着江澄，轻轻地笑了一声，道：“以后不会了。”
然后，魏婴毁掉了阴虎符，与万鬼同归于尽。在闭眼前的最后一刻，他吃力地拉过江澄，吻了吻他的唇角，虚弱地说完了他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澄澄，对不起啊，要留你一个人了……”
赶来乱葬岗围剿的仙门世家，最终只看到早已气绝的夷陵老祖，和站在遍地尸体之中的三毒圣手。于是，世人纷纷称赞江宗主高义，竟大义灭亲，还了世人一个朗朗乾坤。
江澄其实是不信魏婴会这么轻易就死掉的，所以他不停的抓鬼修，并且手段愈发狠辣，就是想逼出魏婴这个混蛋。可是，江澄从没成功过，时间久了，他偶尔也会想，那个人，难道真的不在了？
江澄在找魏婴的同时，蓝湛也是逢乱必出，两人十次有八次都能碰上。世人说，含光君对魏无羡情根深种，所以逢乱必出，问灵十三载，只为寻找心上人的一缕残魂。
江澄是不太能理解那些“世人所说”，他只知道，蓝湛真的是个非常得力的搭档，只要有他在，江澄总能事半功倍。所以他从最开始排斥蓝湛的协助，然后渐渐习惯，到后来，他和蓝湛在战斗中配合越来越默契，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只要看到对方出招，身体就会下意识地配合动作。
老实说，蓝湛其实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的举动，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让江澄先找到魏婴。
就这样，江澄抓了十三年的鬼修，蓝湛弹了十三年的问灵，而这两人，也彼此陪伴，相互扶持着走过了十三载春秋。
直到那一天，江澄在一个叫做莫玄羽的低阶修士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江澄确定，他要找到人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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